创造:在继承中发展

——读毛泽东《临兰亭》等书迹有感

刘正成

   《中国书法》杂志去年第二期首次发表了毛泽东《临兰亭》等五件书迹,在书法界产生了巨大反响。在人们已经习惯于毛泽东狂草诗词书作之后,蓦地看见他法度谨严的楷书,从容精劲的行书,尤其是王羲之《兰亭序》的意临本,不能不惊异万分。

   小楷《离骚经》是毛泽东在长沙第一师范就学时的作品。此帖多用方笔,瘦长而舒博,既有王献之《十三行》的隽秀,又有北魏《张猛龙碑》、《杨大眼造像》的劲健精整。大约同时所作的行书《讲堂录》,亦在雍容中透出爽劲。尤其是他致杨开慧之父杨昌济先生的《还书札》,已经显露出毛泽东书法瘦劲、猛利的北碑风貌来。这几帖,虽尚未形成毛泽东书法的主体面貌,但是却可以看出,毛泽东取法魏晋的独特个性,和他对书法形式语言的娴熟驾驭。没有这种根基则谈不上求变,没有这种个性则不知变。毛泽东书法并没有忽视王羲之的中和之美,但却有严格取舍。这从《临兰亭》可见一斑。这一帖是意临,即这是毛泽东眼中的《兰亭序》,取其潇洒和精美,却无《兰亭序》的温润和恬适。力与势已取代其韵与致。这力与势酣畅、奔放,充满生气。此帖前部,作者多用原帖之行书,而愈往后,则已从小草变成大草,尽情任性,一发而不可收拾。此帖的意蕴已从《兰亭序》原有的超逸、悲怆而替换成雄健、乐观、充满自信了。这件作品未署年月,大约是60年代中期所作。

   不言而喻,毛泽东狂草更多地取法怀素《自叙帖》,这是毛泽东慧眼独具处。他看到东晋二王的中和之美在唐代张旭、怀素狂草中的“破坏”,而书法本体的潜力正从这种“破坏”中获得最大发挥。强调人的主体地位、力量、进取、乐观、对现世的肯定,是毛泽东杰出的美学追求。可以毫不夸张地说,自唐人张旭、怀素之后,还没有人使草书达到如此自由、狂放、和充满不可折曲的力量和气势。运动与节奏,使毛泽东狂草获得了最大的活力。这就是中国美学所讲的“天行健,君子以自强不息”的“阳刚之气”。

   《人民日报》1993年12月9日第8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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